拉面店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牛油和汗味。

陈宇随便找了个靠墙的油腻卡座坐下。

“老板，一碗拉面，多放香菜。”

“好嘞！”

店外，主持人月月和两个摄像师正对着玻璃门干瞪眼。

直播间里，几百万观众看着那扇模糊的油污玻璃，弹幕刷地飞起。

【什么情况？宇神真就吃饭去了？】

【说好的送货呢？送外卖吗？】

【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，这家拉面店的后厨，藏着系统任务的终极BOSS！】

【楼上的想象力给跪了，但我觉得宇神只是单纯饿了……】

月月急得原地跺脚，压低声音对着镜头解释：“大家稍安勿躁，陈宇老师的行为模式……一向比较出人意料，这可能也是送货环节的一部分，我们耐心等待。”

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鬼话。

面很快就端上来了。

陈宇呼啦呼啦地吃着，速度极快，像是饿了三天。

他裤腿里的小耗子，精神念话虚弱得像一根快要断掉的蛛丝。

“……好香。”

“……我主人以前也带我吃过人类的食物。”

“……她不让我吃，说盐太多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
断断续续的念头，像针一样扎在陈宇的意识里。

陈宇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。

他夹起一根香菜，想了想，又放回了碗里。

三分钟后，碗见了底，连汤都没剩。

陈宇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，站起身，径直走向了拉面店的后厨。

店老板正在案板上拉面，看到他进来，吓了一跳：“哎，帅哥，后厨不能进的。”

陈宇没说话，只是从他身边绕了过去，推开了那扇通往后巷的、满是污渍的铁门。

“喂！”

老板的喊声被关在了门里。

后巷的馊臭味瞬间涌入鼻腔。

陈宇左右看了一眼，确认没人，然后迅速拐进巷子深处，消失在摄制组的视野之外。

……

和谐家园。

光是听名字，就知道这里价格不菲。

鎏金的雕花铁门，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，以及门后那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喷泉。

一切都和陈宇那一身洗得发白的旧T恤格格不入。

他刚一靠近，岗亭里的一个年轻保安立刻走了出来，上下打量着他，一脸警惕。

“你好，请问你找谁？”

陈宇的意识里，小耗子传来一阵微弱的激动。

“是这里！就是这里！我闻到我家的味道了！混合着香樟树和消毒水的味道！”

陈宇没有理会保安，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那足有三米高的围墙。

翻过去，似乎也不是不行。

就在他盘算着助跑距离和起跳角度时，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保安从岗亭里快步走了出来。

“小王，怎么跟陈老师说话呢！”

中年保安一把将年轻保安扒拉到身后，脸上堆满了热情又略带拘谨的笑容。

“陈……陈老师？您是……昨天直播上那个……”

他指着陈宇，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
陈宇平静地看着他。

“是我。”

中年保安一拍大腿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。

“哎呀！真是您啊！我昨天看了直播，就住我们这片儿地！您那一百万捐的，真是……真是爷们儿！”

他激动地搓着手，“我叫老李，是这儿的保安队长老李！您有什么事儿您说，千万别客气！”

那个叫小王的年轻保安已经傻眼了。

他看看陈宇的破T恤，又看看自己队长那张谄媚的脸，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。

【叮！】

【检测到关键人物，支线信息已解锁。】

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，但陈宇没空理会。

“我要进去，找个地方。”

“没问题！必须的！”老李挺起胸膛，对着小王一瞪眼，“还不快给陈老师开门！”

“是……是！李队！”

小王手忙脚乱地按下了开门按钮。

鎏金铁门缓缓打开，像是在迎接一位贵宾。

“陈老师，您要找哪一栋哪一户？我给您带路，这儿我熟！”老李跟在陈宇身边，殷勤地问。

陈宇的脚步没有停。

“半个月前，小区门口出车祸死了一个女业主，她的房子在哪？”

老李脸上的笑容，瞬间僵住。

他前进的脚步也猛地停了下来，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。

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。

“陈……陈老师，您……您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
老李的声音变了调，热情褪去，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惊恐。

“那房子……不干净啊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陈宇的回答简单干脆。

“不是，您不知道，”老李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，他把声音压得极低，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，“那姑娘走得惨啊！当场人就没了！头七那天晚上，我们巡逻的兄弟还听见那屋里有哭声呢！”

他咽了口唾沫，继续说：“后来家里人来收拾东西，请了大师来看，都说怨气太重，镇不住！现在那房子空着，别说住了，晚上我们巡逻都绕着那栋楼走！您可千万别去沾那晦气！”

陈宇停下脚步，转过身。

他没有看老李，而是看向不远处一栋高耸入云的住宅楼。

裤腿里，那股悲伤到极致的死寂，再次传来。

它知道。

它什么都知道了。

陈宇只是需要一个准确的门牌号，来完成这最后的交接。

“哪一栋，几楼。”

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，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。

老李的嘴唇哆嗦了一下。

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。

明明穿着廉价的衣服，神情平静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是让他感到一种源自心底的压力，比面对他们公司大老板时还要紧张。

这个人，昨天能面不改色地捐出一百万现金。

今天，就能面不改色地要去一间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凶宅。

这根本不是正常人。

“陈老师，您……您听我一句劝……”

“哪一栋。”陈宇重复道，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烦。

老李彻底破防了。

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，抬起颤抖的手，指向了前方最高的那栋楼。

“A栋……顶……顶层，3201。”